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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和一家较有规模的互联网医疗企业探讨,谈话中其业务创始人多次提及其GMVGross Merchandise Value - 商品成交总值)实现了不错的增长了,且颇为欣喜。

 

对拼多多、淘宝和京东这类以销售杂货为主的零售电商企业来说,以GMV作为最关键的指标来评价业务无可厚非,这是衡量流通型企业业绩的最主要指标,作为搭建卖家和买家及消费者的桥梁,从中赚取差价、服务费和从零售商家获取门店出租费获利,是其商业模式的基本逻辑。

 

目前上市的几家规模互联网医疗企业(如平安好医生和阿里健康等)经营收入的大部分也来自商业流通型业务,所以其对所谓流量和GMV非常看重,也是各家研究报告的定期性热题。对于这类互联网医疗企业来说,企业创始团队来自互联网行业,自然沿袭了互联网行业的价值趋向,那么这个GMV是否应该成为评价互联网医疗企业的最关键指标呢?

 

类似企业的模式与其说他们是医疗健康企业,不如说是互联网企业在开展医疗业务,其基本定位是互联网企业,而非医疗健康企业。在之前的天士力迈出艰难一步 药企混业经营难以长期创造价值》文中我已提及:医疗健康行业中的价值高地是上游的研发制造和下游的诊疗和药店,处于产业中游的医药商业是低附加值的趋弱领域。另外,互联网行业的价值趋向是入口、流量、规模、情景、营销驱动,而医疗行业的价值趋取向是质量、临床、品牌、患者服务、学术。行业发展的实践表明,医疗健康品牌的构建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正所谓“建口碑其久且难、败口碑其速且易”,业务前期投入巨大、且需持续投入、回收期长,这对行业的上游和下游尤其如此。

 

观察一下全球市场,我们会发现已经或者准备上市的新兴医疗企业AmwellTeladocLivingoOne MedicalGoodRx这些企业中无人定位为互联网企业,其在业务创业之初就定位于医疗健康企业,深耕产业上游研发制造或下游医疗服务,致力于成为医疗健康服务体系中不可或缺一环。他们是数字医疗企业,充分发挥数字化能力和手段来提升和改造其所聚焦的业务。特别在新冠疫情依然高位延续的当下时,这些数字医疗企业发挥着积极、甚至不可替代的作用。更值得关注的是,这些企业均定位于产业上游和下游,没有一家聚焦于产业中游。

 

我国已上市互联网医疗企业中,一家企业刚起步的“全科医生”可称是有潜在高价值的医疗产品,同时其自称深受欢迎的AI中医诊疗系统也应是有潜在高价值的业务,但该AI系统尚未开展临床试验,目前临床实证缺失,仅处于医疗产品开发的技术概念初级阶段。另外一家企业近期在大力发展医疗美容业务,殊不知医美行业在中国当下是个颇具争议和长期充斥着负面形象的市场,在自身医疗品牌远未建立的时候是否就汲汲于此类业务?

 

 

GMV为核心的互联网医疗将终为“水中月、镜中花”,医疗行业比拼的是服务能力、医学实证、临床研究、医学品牌,这需多年打造和精心培育。追求GMV、类似拼多多之类的速爆模式在医疗行业不适用,因为这不符合此行业的业务属性,其也不会成为未来中国数字医疗应用的主流。

 

流量和GMV对医疗健康行业来说终将归无,他们不是核心竞争力、竞争壁垒和“护城河”,行业头部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将长期源自得到“历经严格临床研究程序、在疗效-安全性-风险方面得到大规模实证、并在药物经济性上得到高质量体现”的药物、疗法、器械和算法应用,同时能够支持行业持续节省成本、提高效率、促进疗效的设备及服务供应商也将获得持续的优势竞争地位。

 

目前我国已经上市的多数互联网医疗企业,仍然多数沿袭互联网流量和GMV发展思维,以自营买卖差价和作为第三方平台收取入驻商家的服务费为主要业务收入。其本质是网上的医药商业企业,这是在为国药、华润医药、上海医药和九州通“趟路”、“炼手”和“代缴学费”。随着线下线上业务逐步融合,随着国家集采和医保支付向药店端和非处方药的延伸,这四家占据主导地位的医药商业全面开展线上业务只是时间问题,最近付诸征求意见、国家即将开展的职工个人医保账户改革即为一个新的里程碑。一旦发生的话,目前的网上医药商业业务将难以与这四家开展有效竞争,现在的所谓互联网医药商业将快速消亡。

 

中国制药工业在过去三十年走过的曲折道路已经为数字医疗企业指出了方向,制药工业正处于改革开放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也是我国和全球医疗健康行业主流实践最接近的时代,“带金销售”和“营销驱动”的商业模式迅速势弱,回归价值医疗的“创新、质量和学术驱动”制药模式正兴。制药工业百强榜单的兴衰给数字医疗行业提供了鲜活的商业实证。所谓流量和GMV是商业及零售互联网企业的惯性商业思维,这种思维模式并不适合中国数字医疗行业的健康发展。数字医疗企业如果追求GMV,那就是在走20-30年前制药工业“营销驱动”的老路。

 

中国的价值医疗体系体系正在形成,其中有巨大的数字化发展机遇。

 

这次新冠疫情的持续发展促进欧美医疗行业已全面“拥抱数字化”,全球医疗健康行业已经进入“数字医疗新常态”,而我国还没有实现在虚拟临床试验,数字处方疗法、具备智能算法的计算机辅助诊断系统(类似美国CADx类别)这些领域的国家药监局审批破局,我国数字医疗在医疗健康的全产业链、患者全生命周期和疾病领域这三个维度的发展空间巨大。

 

在之前的新冠疫情促使加速构造“全球数字医疗新常态” 中国须防止掉队》文中我已提及,我国的数字医疗实践应该“几少几多”,在这里,可以扩充为:

-          少谈概念、多做实践,

-          少参加比赛、多临床研究

-          少谈技术、多谈实证

-          少谈GMV、多谈竞争力

-          少谈流量、多谈患者服务

 

医疗健康品牌的构建是长期的过程,医疗健康品牌的核心是“核心能力、质量和学术”,不是短期流量和GMV所能替代。

 

我国的互联网应用已经从“互联网产业”逐步发展至“产业互联网”时期,再进而发展到目前“新基建和数字经济”时期,这对数字化在医疗产业的应用有极好的现实借鉴意义。当下的互联网医疗是在以医疗行业之名、行互联网行业之实,或者是在医疗健康行业核心地带的外围“转圈子”,互联网医疗只是个“应景”的阶段性中间品,医疗健康行业已经进入“全面拥抱数字化”的时期,数字医疗才是主流和终极。

 

追求GMV的互联网医疗企业已现颓势,将难以为继,数字医疗当兴,这是正道。

 

“式微式微,胡不归?”遗君以言,但求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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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堇

九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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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慢病管理、生物科技和医疗科技独角兽企业领导职位,前罗兰贝格医疗健康合伙人,职业早年就职美国CVS Heal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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